话没



《红》连载中

一. 午夜播报员
我是一个守夜人,工作是每天十二点以后开车绕镇上一圈,并记录情况。我也不知这个工作的意义,毕业回来说是工作分配,于是我就去了。管他呢,世上没意义的东西太多了。
要是你住在镇里,你一定要问守夜人为什么是一个女生。其实我也不知道,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朋友都认为这理所当然,于是理所当然我成了一个守夜人。反正我对俗世也没什么追求。
我打开车门,哦,忘了讲,这是我少有的追求之一,一辆快十年的卡罗拉,熟人那里买来的,随处可见,但适合我。我打开电台。
这大概是我无趣生活中少有的乐趣。
小镇没有名胜,没有名人,甚至没有名字。  
“晚上好,今天是3月10日,农历二月初四,晴,最高温度摄氏14度,最低温度摄氏5度。”电台传来声音。
天气还不错,我缓缓开动车子。
“小镇三面环山,进出的路就一条,从外面穿过一片森林,经过一座桥,看到一个很大的湖然后向右,第一眼看到就是我家了。”有次朋友问我住在哪,我这样回答。
“晚上好,守夜人。” 不知谁打招呼,我看下四周。
是电台的声音。
“我看到你了。”声音接着说。
我按下喇叭,能听到电台里喇叭的声音传来,似乎就在不远。
“我是新来的播报员,今天第一天上班。”
突然,电台的声音嘈杂起来,像被电流干扰,于是我将其关闭。
把车停在路边,我在记事本记下第一条,午夜播报员。 过会把电台打开,等了一会,再没有声音。
隔天我去找镇上见多识广的老人。
“阿婆,你知道半夜播报员的事吗。”
“咋们镇半夜没有电台。”老人说。
“那就奇怪了。”我说。
“大家都说有事找申红,她是唯一出过这个镇的人,你可以问她试试。” 老人告诉我。
有事找申红。
我哭了,因为我就是申红。
二. 红
"我姓申,单名一个红。"一个女生介绍自己。
第一次听到她说话,是在社团招人的时候,头发不短不长刚好,戴着一个红黑的蝴蝶结发卡。她看向我,并微笑。我开始有些喜欢她了。
我通过社团申请查到她在哪个系哪个班级,甚至寝室。掌握了她的作息习惯,这样每天能看到她一次。
从她头发变长,再剪短,再到不短不长刚好,正好两年。
然而两年我再没有和她说过话。喜欢太阳,并不因为它能使植物进行光合作用产生氧气让我呼吸,不过刚好喜欢罢了。
直到一次我去图书馆借一本夏目漱石的《我是猫》。红刚好在日本文学书架前,手里拿的是介川龙之介的《罗生门》。
"王希。"她抬头看着我说。
我想过很多见面的方式,以及很多第一次见面说的话。第一句便是,你好,我叫王希。
或许她会记住我的名字,或许就如无事发生过。
运气好或许还能一起看到下一次哈雷彗星飞过夜空。
但这些都没有意义,因为,现在我们在一起了。
“王希姐。”红从寝室出来,一边打招呼。
从早上七点在寝室楼下等红吃早饭到夜里路灯熄灭月色照亮长发,红都在我的右手边。
和人交往总是你爱吃兰州拉面,而她喜欢高等数学。但不同往常,和红一起不必刻意去找话题,一句不讲也不会尴尬。
未经世事者略显幼稚,未经世事而随波逐流者无知,经世事者常常世俗,经世事而随波逐流者愚昧。
唯独善其身者无药可救。
我喜欢红的随遇而安,但我更爱红的无药可救。
毕业找了工作,红则读大二。我们多用短信交流,因为红习惯用老式诺基亚,我呢上班看不了手机。每天下班我会收到红的短信。
(你好,希,工作辛苦,今天我)
最后一次收到她的短信是在三月初。
短信里讲她毕业后打算先回镇上看看再做打算,随时联系。
之后就没有她的消息了。我打电话不在服务区,发短信去又无回应。
我想去找她,但小镇叫什么,红没有讲过。
家里安排了相亲,好无聊。
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,
有人说:“听说新开一家店不错,下次一起去吃。”
也有人说:“晚上看电影吧,张纪中的《魂断蓝桥》。”
俗世吧无非庸庸碌碌。
跟红没有联系已一星期。
三.邮箱
我打开电视,拿起桌上的可乐,用吸管吸了一口,然后看向窗外,天气晴,我躺在沙发上,猫在旁边睡着了。
电视在播放一则寻人启示
XX,女,23岁,身高一米六十左右,穿白色衬衫黑色裙子,头上佩戴发卡,于3月1日毕业回家至今没有消息,有知情者请与本人联系,定有重谢。联系电话:XXX  2019年3月7日
我叫陈清淮。 为人呢,但求问心无愧,
把电视关闭我出门去买东西。老板不是当地人,但长时间住在当地,小学毕业开的超市,大学毕业还在。
“老板,多少。”我结账。
“阿淮,寻人启示看了吗,那个女孩来店里买过东西。”老板对我说。
“什么时候?”我问。
“大概月初,买了一份地图。”老板回答。“她还借了一支笔作了一个标记,没看清。”
我打通寻人启示的电话。
“喂,你好。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。
“你好,你在电视登的寻人启示,那个女孩之前在这买过一份地图,可能会有线索,方便见面吗?”
大概是路途较远,二小时后我们在超市见面。对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,多数人一眼就喜欢的那种。
“你好,我叫王希,请问怎么称呼。”
“陈清淮。”
我把地图放在桌上。
“之前红跟我提过小镇三面环山,应该在这附近。”王希看着地图说。
我在地图圈出几个可能的位置,“我是实习记者,这是工作证,信的过的话我开车带你去找。”我对她说。
“麻烦你了。”
我们在山间小路行驶,两边树叶遮住阳光,风从车窗吹来不冷不热刚好,就像我和王希,刚好认识不冷不热。
天色渐暗下来,我们并没发现三面环山的去处。我把车停在路边,隔离栏往下是万丈深渊,树荫往上是天上星辰。
到小城后王希回去,于是我回家休息。
一夜无事,第二天我给王希打电话,没人接。到下午也没回电话,于是我开车出门。
阴天天色较暗,我跟着导航,山路急弯较多,只能小心行驶,大概15公里,前方出现一片森林。
我下车查看,有一条小路,车子可以过去,但似乎没地方掉头。我把车停路边,打算走着过去。
小路两边是森林,地上都是落叶,天起了雾,灰色一片。森林十分寂静,鸟兽声全无,只听到脚踩落叶的声音。走了五分钟,路边出现一个生锈的邮箱,是开着的,我有些好奇,把信拿出查看。
第一封寄到警察局,似乎很久了,信封都泛黄了。
第二封是给王希,寄信人是红。
私拆信件不好,我把它放回邮箱。
确定红在附近。我拿出手机想给王希打电话,显示无信号。
我往前走,前面是一片枫树林。
四.
“做人我不擅长。”一次跟红一起吃饭,她脱口而出。
“但求问心无愧,但求隔日天晴。”我说。
跟红没有联系已经第八天,我是王希。
我走在大学时每天必经图书馆的小路,边上种的是西府海棠,好看但无香味。
来图书馆是为了找一本《罗生门》,红喜欢的书,看能否找到线索。
书被借走了,看标签,似乎是一个叫伶的女生。
找到她时已经中午,于是请她吃饭。伶长得和红有点像,要说区别的话大概伶偏高冷,红更随和。
“事情就是这样,我的一个朋友失踪了。”我把红的事告诉伶。
“原来如此。前辈你看。”她从书里拿出一个书签。
书签上写着申红两个字,里面夹着一片红枫叶。
原来是庙山。
和伶别过我打电话给陈清淮,发现手机不在包里,大概忘在家里。
到家一看好几个未接电话,再打去则无法接通。
天色已晚,先作休息。
第二天仍是无法接通,我打算自行出发。
叫了出租车。
“师傅,麻烦去庙山。”
“小姑娘去看红枫吗?记得别往深处走。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。”
“因为那里被当地人称作鬼枫。”
“枫林分为东西线,东线路比较宽,相对安全,西线路小,车开不上去,据说有人曾在那里失踪,现在都没找到。”
话讲着已经到了红枫林。
我缓缓走进红枫林。
白日里枫林却起了一层雾。
       第五章
“全体镇民注意,有消息得知有连环杀人犯逃进红枫林,这几天大家不要外出。再重复一遍,有连环杀人犯逃进红枫林,这几天大家不要外出。”电台在8点15分播报,
连环杀人犯吗,那我这几天还要不要巡逻呢。
我打电话给小镇办公室。
“你好,这边是申红,守夜人晚上还巡逻吗?”
“阿红啊,暂时休息好了,我们会让夜勤巡逻的。”
“好吧。”
我拿出手机,还是显示无信号,座机又只能打通镇里的专线。我看向北边,红枫林起了雾。
我忽然想起初中时候,初中时我没有什么朋友,于是我就写词,但我始终不明白,写这些东西的意义,或许无聊消遣,也许人生孤寂。直到一次在校刊看到那句话。
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世界,大多数人没有交集,直到你看到了我写的这一句,于是你的世界有了我。
我想我一定要见他一面,是男是女,是生是死,都不重要。但那时我自以为人生还长,长到不该有一个这么草率的初见,该碰面时总会碰面。于是直到初三那年我才发现他已毕业一年多。
“丁铃铃...”突然有电话打来。
“喂,你好。”
“...”电话那头没有声音。
“嘟嘟嘟...”挂断的声音。
发了半天呆,天色暗了下来,已到晚上10点。我发现东西落在车上。
拿了便携手电,我走在月色下。
高中时为了见到那个人,我去了和他一样的学校。
每一个月色我都在想或许会在下一个月色相逢。然而除了校刊里我的诗词有时会在他的散文旁边,我们毫无交集。
我打开车门,拿到了笔记。这时我突然发现湖边有亮光,我把手电关闭,坐在车里静观其变。一个人拿着手电往电台方向走去,可能是昨天那个人,我打算跟去看看。
电台在镇办公楼三楼,半夜的楼梯有点阴森。我在黑暗中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上去。然而走到电台室门口没有任何人。不好,从楼梯上来就觉得有人在旁边看我。这时,二楼一个手电亮起来,我被刺眼的光照的睁不开眼睛。
第六章
我拿出手机,上面显示3月9号晚11点,无服务,我是陈清淮。今天是我到镇上的第二天,昨天我遇到了一个刷墙工。
那是快到凌晨的时候,我刚走出红枫林,枫林尽头是一个小镇,小镇里漆黑一片,像是空无一人。我沿着一条街走,一条挺旧的街,两边是瓦片的房子,月色把屋檐照到脚下,屋檐下挂着纸灯笼。
起风了,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人。
“你好。”我上前打招呼。
“守夜人要出门了。”那人一边刷墙一边说。
“守夜人,那是什么?”
“记在他们笔记上的人都要消失。”刷墙工回答。
我想再问笔记的事,但他急着离开了,只剩下灯笼在风里沙沙作响。
接着十二点的钟声响起,我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。
小镇没有路灯,我想到守夜人的事,于是躲在一间存放木头的旧屋,透过窗户正好看到路上。
车声越来越近,在行驶过窗口的一瞬间,我看到了皎洁的月色以及红黑的蝴蝶结发卡。
申红!我冲出去喊她,但车已驶出一段距离。
一路走来连灯火都未见到,只好先在旧屋里过一晚。我把帐篷拿出来,没一会就进入梦乡。
第二天,也就是今天早上,我打算去问下当地人。白天的小镇和晚上不同,集市里人来人往。我买一些橘子,顺便问关于红的事。
“你好,我想打听一个人的消息。是一个女生,叫做申红。”
“没有听说过。”
我接着问了几个人都是这个回答。
只能去镇上的办公楼问问了。
我走到办公楼,推门进去,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。
“有人在吗。”我询问了几次。
没有人回应,我四处查看,桌上的文件都粘上了灰尘。
去二楼看看,我缓缓走向楼梯。
白天的二楼走廊漆黑一片,只有两边尽头的窗户能看到阳光。
这时我看到了一株水仙,在左手尽头的窗台上。我走过去,看上去像是有人经常在照顾。太阳照在水仙花上,一股清香弥漫在有些腐朽的走廊中。窗外是一片清澈的湖,以及把小镇围住的山。
这时广播声音响起。
“早上好,今天是3月9日,农历二月初三,晴,最高温度摄氏14度,最低温度摄氏5度。”
广播里声音同时也从三楼传来。
看来三楼有人。
第七章
白日里红枫林起了雾。
我走在两边都是枫林的小路,低头手里是一片红枫叶,它原本夹在红的书签里,陪她走过几年岁月。
我缓缓放开手里的枫叶,让它飘落在万千枫林中。
尘归尘,土归土。
跟红没有联系已经第九天,我是王希。
我坐在一堆篝火旁边,手里拿的是塞万提斯的《堂吉诃德》,这是我向别人借的。
事情要从三小时之前说起,当时离我进入红枫林大概半小时,雾越发大起来,能见度从五颗枫树到三颗枫树,最后,小路两边的枫树都看不清了,我只听到脚踩落叶的声音。
我突然想起高中时在校刊诗词栏看到的一句,“为何人生孤寂。”
人生总是孤寂。我不必想就得出了答案。
没想就在这时,枫林里突然传来脚步声。我马上蹲下,压低呼吸。声音越来越近,听起来不到五米了,雾天看不清是什么东西。
不到三米,声音越来越近。我看到了,一个拿着斧子的人,大概是伐木工。我想打招呼,但这时我看到他的斧子向下滴着红色的液体,我想还是算了。
他终于走远了。这里也许不安全,我拿出手机,显示无服务。我加快步伐,大概二十分钟,走到了一个木屋。

屋里窗户开了一半,似乎没有人。我打算进去看看,推开门只见桌上放着一本旧书,封面已经看不清了,我翻开其中一页,上面写着“我将与世长辞,我生我死都不指望有丝毫侥幸。”原来是《堂吉诃德》。
这时,门打开了,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斧子,同时盯着我。
“你好。”我还是打了招呼。
当时一片沉寂。
斧子在往下滴血,书在第三十五页,窗外白雾茫茫。
我坐在篝火旁边,篝火上是可怜的野兔。
护林人坐在我的左边,斧子上是野兔的血。
我们从堂吉诃德一往无前,讲到小镇以前的往事。
“小镇里的人都遗传有先天夜盲症,枫林多岔路,只有晚上看着天枢,一直往一个方向走,才能走出枫林,白天反而找不到路。所以这几年都没有人出过小镇,但有一个例外。”
“是不是申红?”我问。
“是的,一些人希望她带大家走出枫林,另外一些人希望她不存在。”
“我要去找她。”我说。
“你一个人吗?”
“对。”
3月9日夜里,我再次独自踏上两边都是枫树的小路。因为红在此处,枫林白夜也如画境。
为何人生孤寂?
忘了告诉你们。
因为懂你的人一样孤寂,可能明天会遇到,可能今天就遇到。
第八章
“早上好,今天是3月9日,农历二月初三,晴,最高温度摄氏14度,最低温度摄氏5度。”
我是陈清淮,目前在小镇办公楼。
等了一段时间,从三楼走下一个女人。大约30岁,随处可见的朴素衣服,难掩脸上容貌。
“你们进了小镇,可惜。”她开口说话。
“为何?”我问。
“无法出去了,目前。”她回答。
“没有容身处的话可以暂住在我那里,还有。”她接着说。
“千万不要出去,夜半。”
这是一间普通房间,东西摆放整齐,我在旧式木床上躺了一会,枕头上有淡淡的香味。书桌则放着几本书,桌子前面是窗户,但窗帘挡住了,看不见窗外。
我拿起一本书,是一本记事本,上面记着一些故事,如下。
一.从前有一个人,有两个性格。有时她善良,会把流浪的动物带回家。有时又残忍,总之,没人知道这些动物去了何处。
二. 一天,她突然想起自己有一只翡翠玉镯,但是到处找遍也没有找到,明明有的,可能记错了。
三.大家都说她通晓天命,但女子无才便是德。
后面就没有写了。
长夜漫漫,我想出去走走。
打开门群山环绕,天上是银河,脚边是湖泊,手里是月光,身旁是行露。
行露是这里的主人,也是小镇电台唯一的播报员。我不知道她的过往,也不知道她的将来,但此刻,我知道陪我走在月色下的人就叫行露,没有因果,不看天命。
“人生孤寂,原来我在等你。可惜我已不再年少。”她开口说。
“三十多岁,不过比我多看过几次星河流转,花落花开。”我说。
“外面的世界,怎样。”她问。
“去看便知。”我回答。
我打算找到红以后带行露离开小镇。
红会在12点出发,首先经过电台。
我拿出手机,上面显示11点,我来到电台所在的办公楼。
行露和我说小镇的夜里不安全。
但要找到红,大概也只有在这无边无际的夜色里了。
11点30分,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夜空。这时,我似乎看见三楼的窗口有东西在看我!我走近几步,一张面无表情的惨白的脸,在月色下盯着我。我感到一阵寒意袭来,这时窗帘被风吹动,等风过去,窗口的脸消失了。会不会看错了,三楼的窗户空空如也,我松了一口气。但是,我再看时,那张脸竟然出现在了二楼的窗口。再眨眼,他已经到一楼窗口,离我几步之遥。
我打开办公楼大门,推门进去一片漆黑,只看到左手边月色从窗台照进来,空无一人。
我打算去二楼看看,我用手机照明,但这样只能看到前面,看不到后面。
我一步一步往二楼走,到了二楼,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株水仙,在左手尽头的窗台上,走廊一片漆黑,月色照在水仙花上,像一幅水墨画。我想去看,但走廊一片漆黑,两边都是开着门的办公室,不知道会有什么。算了,先去三楼。
三楼是广播室,之前我没有去过。我把手机屏幕关闭,在黑暗中扶着楼梯走上去。走到尽头,是一扇带窗口的门,我把头探上去想看里面的情况。
“当,当...”
突然,12点的钟声响起。
来不及了,我推开门,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楼梯,把门反锁。
拉开窗帘,月色一下照进房间,描绘出房间的轮廓;同时,不远处看到车灯的亮光。
想到找到红以后,可以离开小镇,心情轻松不少。
我打开电台,拿起麦克风,以及桌上的稿子。
“晚上好,今天是3月10日,农历二月初四,晴,最高温度摄氏14度,最低温度摄氏5度。”
“晚上好,守夜人。”
红的车停了下来。
“我看到你了。”看来她听到我的声音了,我脱口而出。
这时,一声鸣笛传来。她很聪明,已知道我的位置。
“我是新来的播报员,今天第一天上班。”我跟她开玩笑。
突然,麦克风似乎受到干扰,开始发出类似收音机的杂音。
红听到吗,在那等我,是王希托我来找你。
然而麦克风似乎被干扰了。
红还在楼下,我打算直接跑下楼去。但正当我开门的时候,门上的窗口从下往上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。
我犹豫了一下,然后转身拿起桌上的一把伞,拉开大门。
月光下,一张毫无声气的脸,面无表情,像极众生无情冷漠的脸。
我快步跑下楼梯,到了二楼,我转头一瞥,水仙花还在左手尽头的窗台上,而旁边,是刚才三楼的那张脸。
见鬼了。
走廊昏暗,脸又出其的白,我只看见这脸离我越来越近,我头也不回就往楼下跑。
终于看见了大门,大门不知是谁打开的,从门里可以看到天边的银河。
就在我快到门口的时候,大门不知被谁关上。在快关上的一霎那,门外一张脸和我对视,面无表情,还是那张脸,两分钟以前在三楼,一分钟以前在二楼。现在,它在我对面。
第九章 行露
我的名字叫做行露,但我不知道我是谁。
有人叫我行露,于是我是行露。
人生就像梭罗写的瓦尔登湖,一路望去没有波澜。
直到一天,镇里回来一个人,她叫做红。大家都说,有事找申红。
于是我去找她,但是,她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也许,有问题的不是我,而是这个小镇。
第十章
我时常在想,我和红的未来会怎样。
现在10号凌晨,我是王希。
也许写写小说,看看风景,我们对生活没什么大的追求。
我在湖边小路走了一段,然后是一座桥,我站在桥上往下看,湖里的月色干净清澈,没有风,没有波澜。我知道,这就是红说的那个湖。
我来到右手边第一眼看到的房子楼下,半夜打扰不太合适,于是我坐在楼下的台阶上。
长夜漫漫。
“希姐,为什么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世界。”有一天红问过我这个问题。
“因为三观不同。”我回答。“你觉得呢?”
“我觉得,”。
“芸芸众生不过两类人,喜欢的和不喜欢的。”红不动声色的说道。
这时,我听到汽车的鸣笛声。
发生了什么事?
时间还早,似乎就在不远,我打算去看看。
大概10分钟,我走到一栋办公楼下面,但附近没有车。
一楼似乎有灯光闪动,我去窗口查看。
这时一个人正准备从窗口跳出来,他看到我,我也看到了他,陈清淮!?
他把我撞倒在地,我站起来想掸掉衣服上的灰尘。
“跑!”他拉过我的手,就开始跑。
我也不知为何要跑,但陈清淮出现在窗口已很难解释,此时跟着跑倒也顺理成章。
我跑不动了,于是我们坐在河边休息。
“怎么了?”
“小镇有问题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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